第一幕
【王宫。
【装饰简单的一座大厅；右侧几扇门通往宫内，左侧门洞前拉开帏幔。眼前空间开阔；粗大的圆柱排列开来，取代了左右两侧墙壁；柱列之间的正中央，横卧着宽大的国王宝座。顺着圆柱向远观望，视线可延伸至一座露台，继而望到花园中伸出的树冠。夜正深。在露台的远端边缘，月光映照下，扫罗王在祈祷。在他旁边，司酒官陷入了沉睡。
第一场
【一群魔鬼从掀起的窗帘下溜进来了，其他一些则从别的什么地方溜进来。
群魔 请问，这里是王宫吗？
魔鬼甲 正是。
群魔 哈！哈！真会开玩笑！我们一起赶来，此刻却由您来接待。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魔鬼甲 嘘！嘘！说话小声点儿，国王在这儿呢。
【他指了指国王。
魔鬼丙 在哪儿呢？（看见国王。）哦！他旁边有个人？
魔鬼甲 司酒官。
魔鬼乙 国王在干什么？
魔鬼丙 他在睡觉？
魔鬼甲 不，他在祈祷。说话小声点儿。
魔鬼丙 我说话声音够小的了；如果我还是打扰到了他，那只能说是因为他祈祷声音不够高。
魔鬼丁 他已竭尽所能了。
魔鬼甲 其他魔鬼在哪儿？
魔鬼乙 他们就要到了。
魔鬼甲 来吧！请进！请进！——他们都到齐了吗？
【又进来几个小魔鬼。
魔鬼乙 永远无从知晓。总有几个滞留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魔鬼甲 那么现在，跟我说，他真的命人杀死了我们所有的导师吗？
若干魔鬼 是啊，所有的！所有！
魔鬼戊 不是所有。他还留着恩多的巫婆。
魔鬼乙 哦！在她那儿，没有什么像样的魔鬼；只有一些小鬼，还不会说话。
魔鬼甲 那么男巫呢？
魔鬼戊 全被杀了——一个没留下！
魔鬼甲 那么，算他自作自受！既然他要逼我们搬走，那我们，我们就住在扫罗王身上！
魔鬼丁 但他杀巫师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魔鬼乙 阴险狡诈！就是搞一言堂，未来唯独他说了算。
魔鬼丁 你是说，他是为了独自知晓未来。
魔鬼丙 大家一直孜孜不倦地探索未来，直到他来了这么一手。
魔鬼己 那未来中最隐秘的是什么？
魔鬼戊 永远也不会发生的那些事。
【众魔鬼大笑。
！！！！！！！！！！！！！！编辑到这 魔鬼甲 这么多废话！大家都正经一点儿。首先，我们得安排好住处，等完了事儿，你们就可以说笑打闹了。活计，大家分摊得合理些，各显其能。由自己说，扮演什么角色合适——（一阵骚乱）要等我问到的时候。——哎，你，那边的，你说说看，你当他什么？
魔鬼己 当他酒杯。我叫怒火，或者发狂。他若想喝醉，就能找到我。
魔鬼甲 好吧。你呢？
魔鬼戊 我呀，就是他的床——我名叫淫荡：他想上床睡觉的时候，就有我在。
魔鬼甲（对另一个） 你叫什么？
魔鬼丁 我叫恐惧——我就坐在他的宝座上，要让他的希望摇晃，就像他喘息吹动的一支烛光；还有个名字，叫怀疑，在他要听取别人劝告的时候，就对着他耳朵吹风。
魔鬼甲 你哪？
魔鬼丙 我呀，化为他的权杖，让他拿在手上，感到沉甸甸的，当他用权杖击打时，也让别人倍感沉重。可是，如果用来支撑他那心虚软弱时，权杖又像根芦苇，摇摇晃晃容易折断。我的名字叫统治。
另一魔鬼（在魔鬼甲的示意下） 我呢，成为他的王袍，我名叫虚荣，因为，他在王袍下面，就是个赤条条的躯体：一刮冷风来，他就会披着王袍瑟瑟发抖；等到热起来的时候，我就叫作下流。
魔鬼甲 我呢，变成他的王冠——我的名字叫权位。啊！亲爱的朋友们，现在，我们就可以开心地笑闹了。好啦！将王冠递给我，拉起我拖在地上的高贵王袍！让人托着我的标枪，在我前面举着这只酒杯，让人看到一位国王如何在后面追逐，带着他的全部荣光，随后追逐！
【他穿上搭在宝座上的王袍，所有魔鬼排成滑稽的仪仗队。
魔鬼甲 国王动弹啦！注意！——天亮啦！——快点儿！各就各位！大家隐形！！
【众魔鬼将王袍等物品放回宝座的原位，如同返回御用品那样消失不见。扫罗王缓步走来。
第二场
扫罗 我总归还是国王扫罗，可就是存在一个关键点——过了这个点，什么我都看不清了。从前有一段时间，神回答我的求问；我也确实求问不勤。每天早晨，大祭司告诉我应当做的事：这就是全部未来，我也全部了解。未来，正是我做出来的。——非利士人进犯，我深感不安，就想亲自求问；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耶和华神却沉默不语了。到底要我如何行动呢？必须了解前景，才好确定行动方略——我开始观星象；我非常耐心，观望了二十个夜晚，有所发现。我丝毫没有看到有关非利士人的动向……不过，无所谓！我发现的这一情况，倒让我老了许多年：约拿单，我儿子约拿单，不是继承我这王位的人，我的种族到此终止。然而，谁将获取我的王位；我始终不得而知——我求问了二十个夜晚，甚至这一夜晚，我重新祈祷，力图得到神谕。夏天，夜晚太短，天气这么炎热，除了疲倦的司酒官，周围没人睡觉；而我却需要别人全入睡，免得不断被人打扰。稍微听到点儿动静，闻到点儿花香，就能引我分神；我的感官对外敞开，甜美的馨香，无论多么幽微，一飘过我就能觉察。
这个夜晚，我的仆从奉我之命，出动去捕杀巫师——哈！杀光以色列的全部巫师。这一秘密，除了我无人知晓。到时候，只有我能预知未来了，我相信我就能改变未来了。现在，他们全死光了，这情况我知道了：将近午夜时分，我感到我的秘密猛然膨胀起来，现在唯独我知道，仿佛在我心中占据更大的位置——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拥有了未来！
好啦！天亮了。让全王宫的人都醒来吧！我得去睡一会儿。——这一夜，我作了几首圣歌，要交给大司祭，由他唱起来，再传唱到全王国各地。
【扫罗又穿上王袍，戴上王冠，拿起权杖，边下边说道：
好啦！我仍然是扫罗——我还有大量的仆从。